1.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白居易‧《花非花》
接近晚上七點,結束校刊社學期初的討論會議,我捧著一大疊書,踩在因下雨而濕軟的草地上,仰眸,藉由教學大樓透出來的光線,凝視眼前這棵高大的櫻花樹。
如果是白天來看,便可以看見樹枝上盛開的櫻花,但是,白天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我賞花。
新生入學的第一天,我就被它吸引住。當時正值盛夏,沒有人會在這時候來賞櫻──櫻花都還沒開──只有我會來,只在下雨天來。
我對雨天,存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對台灣人來說,雨季常令人感到煩躁,理由無他,因為雨天不方便出門,不方便做許多事,但是,雨天對我來說,是一種恩惠,尤其是在我想哭的時候。
台灣幾乎每天都是艷陽高照的晴天,只有在雨季或是颱風來時才會下雨,大熱天對我而言,才是真的會令我感到煩躁的天氣。
雨天給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行動會很不方便,但是至少天氣不冷不熱,太陽也不會很大,更重要的是,在雨天裡我比較容易寫得岀東西來。
這聲音,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不用了,我可以搬得動。」
來者,是我在國中時就結交的死黨,小優。
我們考上同一所高中,又碰巧的讀同一個班級,現在又同為室友。
我們學校的住宿生,無論年級,只要是新般進宿舍的第一個學期,都由校方來安排你的室友,之後,你可以自行找四個人與你同住一間宿舍。
也就因為如此,我跟她才有機會可以成為室友。
我和小優也是鄰居,她家距離我家不遠,只要走幾步就到了,從我們成為好友之後,兩家變得熟稔。
跟我不同的,小優在她家排行老二,但卻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而我是家中的獨生女,沒有其餘的兄弟姊妹。所以每次我去她家玩的時候,看見她和她哥、她弟打成一片的模樣,心裡好生羨慕,她不像我這麼孤獨。
小優跟我的個性互補,她活潑,我文靜──雖然說自己文靜感覺有點噁心──;她有些男性化,我則是十足的女性;她愛說話,我很少開口;她迷漫畫,我愛看小說;我喜歡寫東西,而她喜歡畫東西。
「這個禮拜還申請留宿嗎?」並肩行走,她開口問。
「嗯,如果妳想回家也可以。」
因為假日還要補習,有時我會嫌回家麻煩,乾脆申請留宿。
「不了,我還是跟妳在一起會比較好,上次只有我一個人回家,我媽還問妳怎麼沒有一起回去,問得我好煩。」她搖搖頭,一副嫌麻煩的模樣。
我被她的表情逗的笑岀聲音,她佯怒打了我好幾下,嘴裡直嚷著沒良心。
「校刊社那麼辛苦,為什麼還要選它?妳轉社來我們漫研社,漫研社很好玩的。」
從上學期我選擇校刊社開始,她就一直說服我加入動畫漫畫研究社。
想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去漫研社。我對漫畫的了解不深,看過的漫畫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更何況,我根本不會畫漫畫。
走回宿舍正好是晚上七點,大家已經集合在一樓大廳準備點名了,我和小優混進去,找到我們的位子,然後排好隊。
我的手開始支撐不住書的重量,小優幫我搬了一半,我順手拿起擱在最上面的書籤,放進制服上衣的口袋裡。
宿舍外的雨又開始飄了,不知道雨會不會飄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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