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我,究竟可以跟聯誼認識的人熟稔到何種程度,能不能成為朋友,甚至是進一步交往,我還真的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畢竟,往後的發展誰也不會知道。
若是問我,范景仁和牧非的不同處,或許我還能夠答得出一二項。
這兩個人在夜遊時和在用MSN對話時,所表現出來的個性有很大的不同,牧非很替人著想,不時會留意同伴的舉動,范景仁則是常將「自身利益」這樣的話語掛在嘴邊。
我一直以為,牧非是體貼的人,范景仁當然也有體貼的一面,他卻總是說出『為對方著想多少也是利益關係』之類的話。
「我只是順便而已,總不能很直接地回絕女生的要求啊。」在我回到家,請他幫忙找醫學雜誌的電話裡,他這麼說道,「這樣就交不到女朋友了。」
我輕笑出聲,「為什麼?」
「女生之間不是都喜歡互通資訊嗎?哪個男生個性怎麼樣之類的。」他問道。
電話另一頭不時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在車流量多的地區。
我將他說的話在腦袋裡重新組合理解過,「你的意思是,如果拒絕了我,可能我會跟別的女生說你很小氣之類的,然後我周圍的女生就不敢接近你了?」
這不是我會做的事情。我不以為然。
「答對了。」他回答道,「但是這只是玩笑話而已,正確說起來,應該是說我不希望自己成為八卦的對象,畢竟沒有好處可以拿。」
喔。我並不是很了解。
「感覺上妳好像有點生氣呢。不過我所說的,只是我對一般女生的作法而已,對妳不一樣喔。」電話的另一邊,再度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響。
無聲的嘆了口氣。我真的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些什麼。
感覺上跟在便當店門口、叫我小心一點的男生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總之,我的報告資料就麻煩你了。會雙手奉上謝禮的。」
說完,結束跟他的通話。
大腦好累。
「辛苦囉,明天見。」
整理好店裡的清潔,我和阿芳先行下班離開。
從豐原回到後龍,一刻也沒休息地趕回店裡上班,身體十分疲倦。
我邊按著酸痛僵硬的肩膀,一邊走出店外。范景仁在店門口等我。
「明明很累的樣子,怎麼不請假回去睡覺?」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輛車駛過,車燈映在他的眼鏡上。
我有點發愣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近視了?」
前兩次見面時,我都沒看過他戴眼鏡的樣子。
「我戴隱形眼鏡。」他理所當然地說,從手邊的提袋裡拿出一個L型透明資料夾。
「很適合你呢。」我看著他戴眼鏡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果然非常符合他精明的個性。
「給妳,妳的資料。」
謝謝。
我道完謝,正準備接過手時,他卻又把手伸了回去。
「我陪妳走吧,怕妳在路上睡著。這樣的話,放進包包裡的資料不就連同包包整個被偷走嗎?」他一副『妳一定會發生這種事情』的表情。
「哪有可能?」回家的這兩天確實沒有好好休息,但我的體力還不至於這麼差。
睨了他一眼,我走到他前面帶路。
學校、小公寓、打工的便當店,三者其實都離得不遠,我特地挑選了近的區域,不需要使用到公車或機車的地方。
從便當店走回小公寓,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在這之中,我們沉默的走著,什麼話都沒有講。我感覺太累了,不是很想開口說話。
范景仁大似乎也能夠了解,並沒有主動開口說些什麼。
「到了。」站在舊式公寓的大門口,我回頭看他。
「喔。」他再度從提袋裡拿出L型資料夾遞給我。
我接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要在這裡等還是要進去?」
「嗄?」這次換他楞住了。
「我的意思是,該給你的謝禮,我放在家裡了。」我伸手指了指身後的五層樓公寓,「你要在這裡等?要是要進去等?」
「我在這裡等就可以了。」他有些不自在的回答道。
我快步跑上三樓最旁邊、我和夏美共同生活的小公寓裡,打開特地買來的一盒鹹蛋糕,隨便撿了幾塊,另外裝進塑膠袋裡,立即衝下樓交給他。
「我不趕時間,妳可以慢慢來。」看著氣喘吁吁的我,他緩緩地開口道。
「呼……」我尷尬地笑了笑,「只要有人在等,我就會緊張的加快腳步。怕對方等久了會不耐煩,或者是還有其他事情要辦,萬一被我耽誤了該怎麼辦。」
大概是老毛病了。
「妳跟阿非有點像呢。」接過塑膠袋,他突如其來的迸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意思?」我不是很懂。
「想著對方的心情,卻沒有考慮到自己。」他低頭看看塑膠袋裡食物,直接轉移話題,「啊,是鹹蛋糕。」
「是啊,名土產喔。」我搔搔頭,「因為不知道該送什麼樣的謝禮才好,所以送了食物。」
「謝啦,我會分給阿非一起吃的。」他揚揚手上的塑膠袋,轉身離開。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正要走進公寓時,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夏美?!」驚嚇的回過頭,我看見滿臉笑容的夏美。
「差點被妳嚇死。」拍拍胸脯,我抱怨的說道。
「我躲在那裡看一陣子了,妳跟那個大傳系的好像發展的還不錯,快告訴我最新進度!」她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推著我往樓上走。
「真的沒有進度啦。」我無奈地將事情解釋一遍。
「不錯的發展啊,從朋友當起,慢慢就會變熟了。」
「我對他沒有那個意思啊。」打開公寓的門,我邊脫鞋邊回頭解釋。
跟夏美辯論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從認識她開始,我就明白了這個事實。
「妳沒那個意思,那還叫他進來家裡等?!」她露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為什麼不可以?」我疑惑地問道。
「妳不知道那句話代表著對對方有意思嗎?」她簡直快要昏過去了。
我怔了怔,「我……不知道。他應該不會想到那方面去吧……」
「妳怎麼知道?」
「我……」想起那時候范景仁不自在的表情,我不敢肯定了。
糟了。
自己好像在無意識中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