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紻的文字地圖

「雞排不夠了，白肉端出來喔！」我一邊替客人結帳，一邊朝後方的廚房大喊。

從開始營業到晚上六點半左右，是店裡最忙的時刻，無論是動作還是交談速度都比平常快上兩倍。

最初接下這份工作時，也曾經出錯過幾次，不過，時間一久便上手了，我對於這樣的快節奏已經非常適應。

老闆娘在餐檯前將顧客選的幾樣菜一一夾進便當盒裡，我則站在收銀檯前面，幫忙結帳與秤重的工作。

「阿芳還沒回來？」我掛上打來叫外送的電話，轉頭尋找了一下另一個工讀生的身影。

她今天跑了很多趟，除了前置作業的那半個小時之外，幾乎不在店裡，一回來就得提著做好的一大袋便當往外衝。

每每看見她店裡店外、衝來衝去的模樣，都會感到跟她領同樣薪水的我比她輕鬆。

「我覺得在外面跑很好啊，在店裡要面對各式各樣的妳反而比我更累。」當我將這個想法說給阿芳聽時，她卻十分不以為然地說。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愧疚感是多餘的。

「啊，回來了。」

看見往收銀檯的方向跑過來的阿芳，我抓起後面檯子上裝有二十個便當的大塑膠袋，和她一起搬上機車。

「不好意思，請幫我們結帳一下。」身後傳來客人的聲音。

我急忙轉身回到收銀檯前。

好累。

我坐在便當店的電動鐵捲門前，頭靠在冰冷的鐵門上，抬頭望著什麼也沒有、漆黑一片的天空。

店已經打烊了，我坐在店門口等夏美來，旁邊放著小行李袋。

工作結束，我打算直接搭車回去豐原，單純因為自己懶得再回去拿行李，所以我乾脆請夏美來便當店接我下班，直接載我去車站搭車。

夏美也太慢了吧，我都快要睡著了。

「哪來的小狗，坐在別人家門口啊？」

一陣腳步聲朝我走來，越來越近，隨後映入眼簾的是范景仁和牧非的臉。

我仰起頭看著站在我面前的兩個大男孩。

「嗨。」范景仁舉起手向我打招呼。

「你們怎麼在這裡？」我愣了半晌。

他們逕自坐了下來，把我夾在中間。

「明天是週休二日，我跟景仁一起回來。」牧非開口道，「剛剛我們有到店裡來吃飯，還是妳結賬的。」

「只不過，妳好像沒認出來是我們兩個。」范景仁接著說。

「咦？！」我驚呼。

「我還在想，是不是那次聯誼過後，我們就被忘得一乾二淨了。」牧非露出笑容，「看妳當時的樣子很忙，我們也沒敢跟妳打招呼，也就難怪妳沒注意到了。」

昨天晚上才跟這兩個人聊過MSN，自己又沒有失憶症，怎麼可能這麼迅速地就忘記了。我好笑地想著。

仔細回想剛才在店裡的工作情景，我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有出現過。

「真是抱歉。」我由衷地說，「不過，你們怎麼還會到這裡來？」

「當然是……」范景仁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碰巧出來買點東西。」牧非打斷他的話。

我有些疑惑，卻沒有加以追問。

「那妳呢？不是打烊了，怎麼坐在店門口？」范景仁緩緩開口問道。

「我在等夏美，今天要回家。」我簡單的將情況說明一遍。

「妳跟她約幾點？」牧非抬起手，瞄一眼戴在腕上的錶。

「七點半，我下班的時間。」我有些無言，「她今天沒打工，所以才這樣拜託她的，現在應該在家裡才對。」

她現在如果不在家裡，就應該在男朋友那裡了。

夏美會遲到，這對我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只是，我偶爾還是會對她這樣的行為感到有點生氣。

我是如果可以，就會盡可能守時的人，同樣的也會希望別人也能夠準時一點，雖然沒有什麼立場去這樣要求對方。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我回過神來。

並不是我的手機在響。

我和范景仁看著牧非接起對話，對著手機的另一端說了幾句，隨後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他抱歉的說道。

我跟范景仁目送他離開。

「大概是樂兒在找他了。」牧非離開後，范景仁說道。

樂兒？

「阿非的女朋友，我個人不是很喜歡她。」他露出有些嫌惡的表情。

只是「喔」了一聲，我沒發表任何意見。畢竟，我並沒有見過牧非的女友，更不曉得她是什麼樣的人。

「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喔？」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我陪妳等啊，一個女孩子坐在這裡，難道不怕會有什麼危險嗎？」他的語氣有些無奈。

「不怕啊。」我直接了當的回答。

算得上是車流量多的地點，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才對。

「妳啊……」他乾脆露出無奈的表情。

「啊，對了，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我趕緊轉移話題，「我們在找一份醫學雜誌，不過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可以幫忙嗎？」

還沒聽見他的回答，我就看見一輛熟悉的機車停在我們的眼前。

「啊，總算來了。」我還以為自己可能要凌晨才能回到家裡了呢。

「對不起啦！」夏美一臉歉意，「我去阿晉那裡，忘了時間。」

我就知道，她一定跟男朋友在一起。

「算了，沒關係。」從她手中接過安全帽戴上，我坐上後座，隨後想起自己忘了什麼，轉過頭發現他還坐在那裡。

「我會幫妳找，妳再傳簡訊給我。」范景仁揮揮手。

「謝謝。」我感激的露出笑容。

「上一次聯誼的男生！」夏美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呼出聲，「有什麼進展嗎？！快告訴我！」

「別說了啦，快點走，我不想凌晨才進家門。」我尷尬的催促道。

真是的，也不管當事人在不在場。

「坐穩囉。」夏美油門一催，機車融入車陣裡，疾駛在馬路上。

真是尷尬啊……

夏天的風吹過，稍稍降溫了我微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