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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在署立醫院的內科實習,我和夏美的第三站同一家醫院,我在外科,夏美則在成人內科。

第一天去的早晨,我們都難掩興奮之情。地點在新竹,比之前實習的地方遠,我們必須得早早出門,不過,可以有人一起上下班,知道在不同樓層、不同單位裡,有人跟我一起熬過這段時日。一想到這裡,緊繃的情緒頓時放鬆不少,心情也比先前格外愉悅。

醫院一樓掛號批價處前的幾排座位,總是從早上六、七點起便被占滿了位子,絕大多數都是身體孱弱、上了年紀的病人,孕婦和年紀看來較輕的人也是有的。

『棺材裡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我很認同這句話,但是每次上班時,看見整個大廳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心裡不禁覺得有些可怕,人果然還是要重視一下養生之道啊,還是得盡量早睡,否則很快就會成為一大早來排隊掛號的一員了。

我將這樣的想法跟牧非說,他笑了很久。

上回從半天寮回來後的某天,牧非拿著一個大的寶特瓶上門來,他說,他要來幫孔雀魚做一個產房,另外,我還跟他學習如何看出母魚有無懷孕的方法。

大約因為魚的緣故,好長一段時日,他每隔幾天就會出現在我跟夏美的家裡。面對牧非的頻繁出現,夏美的反應很平靜,我想著,若是平常的她,大約會等牧非離開,就會馬上抓住我問東問西,非得拷問出她想知道的八卦來。

我們還是朋友。只是朋友的關係。

就算比以往接觸的更加頻繁,我們仍舊只是朋友。

「妳想說就說,反正妳高興就好。」夏美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我呵呵笑了很久,她在鬧脾氣。

早在跟她講明我對范景仁沒有什麼感覺的那天晚上,我跑去她的房間,硬是跟她擠在同一張床上,我對她說了我喜歡牧非,坦白了一切事情。夏美對此表示不滿意,除了她覺得范景仁更好之外,我竟然對她隱瞞這麼久的時間,氣得她決定整晚不跟我說話,以玆懲罰。

連續好幾個周休假日,我一叫醒來即發現她已不在屋裡,將近十一、二點才回來,帶著疲憊卻愉快的神情。我問她去處,只見她眉飛色舞。

「喔……去幫忙啊。」她笑得有些神秘,「景仁在拍紀錄片,好像是哪一科的作業吧,人手不足,所以找我去幫忙。」

我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兩頰上那抹淡色的紅暈,如果我猜測得沒錯,也許……夏美的春天來了。

只是不知道,范景仁跟她是否處在同一個頻率上,不久之前他剛明白的說過,他喜歡我,我不清楚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能不能把感覺轉向夏美。

這樣的情緒很複雜,一方面,我希望夏美能夠如願以償;另一方面,我卻又想,萬一范景仁是這般能夠迅速轉移感情的人,表示他並不那麼長情,他若真的跟夏美交往,大概無法持久。

夏美以前的總總行徑、對我說過的話,現在想起來,她大約在很久以前,就喜歡上范景仁了,只是她也明白,那個時候的范景仁心裡所喜歡的人是誰。

一邊是朋友,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

我不由得心一痛,頓時明瞭了自己曾經帶給她什麼樣的痛楚和為難。

夏美要幸福才好啊……這樣我才對得起她。

我坐在護理站櫃台後面,面無表情,腦袋裡卻亂轉著夏美跟范景仁的事情,想得很是入迷。

「外送到了。」

櫃檯上被重重的放上大塑膠袋,裡頭是今天的中飯,我抬頭看見外送人員一臉疲憊的神情,眉宇之間的神態、五官偕是我很熟悉的那個人。

「你!」我指著牧非,「你怎麼在這裡?!」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刻我的嘴巴定是張得老大。

牧非怔怔地看向我,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我打工啊。」

我看了看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T-shirt,上面印著店名,隨後想起自己現在正在新竹實習,而不是在苗栗,霎時有些尷尬。

「妳……」他有些遲疑的開口。

「我實習啊,第三站。」我曉得他要問的是什麼,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夏美也在這裡,但不同單位。」

牧非似懂非懂的點頭,沉吟了半晌。

「妳幾點下班?」

「你幾點下班?」

不約而同地說出同一句話,相視而笑。

「五點半。」我先回答,「你幾點下班啊?今天不用上課了?」

「打工到三點結束,等等還有兩個小時的課得回去上完,比妳早半小時下課。」牧非含著笑意說道。

我苦笑兩聲,他也滿辛苦的。

「下班我來接妳吧,一起去吃飯。喔,還有夏美,問她要不要一起來。」他眼光一轉,突然開口道。

「好啊。」我隨即答應。

「外送到了!」忙完病房紀錄的學姐轉身向我跟牧非走來,掏出先前收齊的錢,看似不經意的視線在我們之間來回。

「你點一下。」她把錢交到他手上,等牧非點清了數目。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藉口手邊的事情沒忙完,走開了幾步的距離。

「先走囉。」離開前,他對著我說。

我點頭,轉身繼續裝忙。

「張晞雅,那是妳男朋友喔?」學姐大嗓門一吼,整個護理站在分送午餐的學長姐、實習生們都聽見了。

我緊張的瞥了一眼他離開的地方,發現他還沒完全走出去,同樣也聽到了學姐的問話,我對上他的視線,雙方的神色都不自在。

「不是,那是朋友。」我強裝鎮定,用平緩的語氣回應整個護理站好幾雙發亮的眼睛。

八卦的力量無限大,我宛如感受到了生命危險一般。

解釋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反應不一,有人頓時感覺無趣;有人卻覺得我的解釋沒有說服力;有些人撇撇嘴,表示對別人的八卦毫無興趣,反正也不干他們的事。

我拿了中飯,強忍著回過頭去看牧非表情的慾望,躲到角落去吃。無論他的反應如何,大約都不會是讓我高興得起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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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