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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都跟允荷說了些什麼?」我難以置信地指著她,臉色十分難看。

夏美倏地在沙發上躺倒,仰著頭望了雪白的天花板片刻,一邊扯掉脖子上的圍巾,一邊轉過身體面對我。

「妳快說啊!妳跟允荷說了什麼?!我……就算我跟她現在是已經破裂的關係,我也不希望妳再跟她鬧不愉快。」我焦急的問道。

夏美夾在我和允荷中間,我明白她有多難自處。跟我談到允荷,或和允荷談到我時,她的心裡也是有過為難的。我不會去做出要她選邊站的無理要求,這是我和允荷之間的事情,與她無關。

「我不是為了妳跑去罵她的。」夏美語帶慵懶地說道,「就像一開始我罵妳犯了那樣的錯,允荷沒看見自己犯了什麼錯,我只是過去找她,想把她罵醒。」

我挑一挑眉,緊繃的情緒霎時放鬆。

「我一直沒問妳,自從允荷跟我攤牌之後,妳和她是怎麼相處的?」可以想見,允荷多多少少也會跟夏美談到我的事情,無法避免不談,若真是一句話都沒提,那麼,二人之間也過於小心。

「我試圖找過她幾次,前一、兩次她有答應出來喝茶吃飯,後面就沒有回覆了。」夏美坐起身,神色略為怪異地道:「我主動跟她說起妳們的事情,她也有點氣我沒早跟她說,我們見面時氣氛很尷尬。」

我僅僅『喔』了一聲,沒敢多問。轉身走往廚房,拿了兩罐冰啤酒,其中一罐遞給她。

「大約是我們住在一起吧,關係也比較親密,她或多或少都會遷怒於我。」夏美拉開罐子上的拉環,仰頭喝了一大口,「不過,還不至於像對妳那樣對待我就是了。」

我苦笑幾聲做為表示,「妳罵了她什麼?具體內容?說個大概來聽聽吧。」

她搖著頭,「我跟她說,牧非要跟她解釋的時候,她聽都不聽就落跑了;她一直說話,卻沒給妳插嘴的機會,妳總不能不顧情面的大吼:『妳閉嘴聽我說!其實我就是正宮娘娘』吧?不能說她完全都沒有錯啊!」

聞言,我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什麼正宮娘娘啊?!她罵人的時候還不忘要搞笑嗎?

「我不光罵她而已,我還在她面前把妳數落一遍,證明我覺得大家都有錯的地方。」夏美灌下大半瓶啤酒,「我也明說了,這事我也要付點小責任。我當初也沒想到要跟允荷說,如果當時我記得發揮八卦本性就好了。」

我無奈地搖頭,「變成這般的局面,誰又能想得到?」

看著她快速灌完手中的酒,我遲疑片刻,將握在手中一直沒打開的酒遞給她,她沒拒絕,伸手接過。

「剛剛牧非來過。」我語氣平緩,「我跟他說了,我和允荷之間就這樣吧,順其自然就好。我不想勉強她去想通什麼、去寬恕什麼,就算真的和好了,彼此也會有疙瘩在。所以,這樣就好。」

我在夏美臉上看見一絲心傷閃過,她重重地點頭。

幾天後,我和牧非在學校附近的海邊觀浪,兩人都圍著大圍巾,身上衣服厚重,把自己裹得像一顆大圓球。

一月多的天氣,還是冷得不像話,這時節也沒多少人會願意到海邊來吹風,冰冽刺骨,又冷清得很。

我們安靜地肩靠肩,站著看夕陽,誰也沒有膽量去碰如冰的海水,僅是遠遠觀望白色的浪沫捲曲翻飛。

「在城市裡生活久了,每天、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情,早上起床、上班、下班、做功課寫報告、睡覺。都只在那幾個地方來往,漸漸的也就忘記天空有多大、海有多深,忘記我們兩隻腳掌所站的地方,從地球外觀來看,還不及一個小黑點。」我打破沉默,縮著身子對他說道。

他伸手將我攬進懷裡,視線在前方不可觸摸之處,神色有些迷惘、茫然。

「非。」我輕喚他一聲。

牧非低垂下頭,眼睛裡的茫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柔情。

「在想畢業之後的事情嗎?」我猜測著。

我和夏美要從護專畢業的同時,牧非和范景仁也要從大學畢業了,我一直沒問過他們有沒有計畫想做的事情,一來是一直沒有機會談論這件事情,二來是我都把注意力放在和允荷的事情上了。

我承認,做為他的女朋友,我確實是疏忽了關心。

「沒什麼。」牧非抬起頭,望向海另一邊的地平線,雲淡風輕的說:「家裡問我要不要讀研究所,來海邊與妳碰面之前,我還猶豫。剛剛下了決心,我決定不往上念了,直接去找工作。」

我往他的懷裡縮,雙臂僅僅環住他的腰,想給他一點力量。

我不了解財金系的工作究竟好不好找,但我明白迷惘和茫然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存在,如同現在的我,就算明瞭護專畢業的我,一開始會先選擇的工作八成是護士,我也還是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嗯……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我偏著頭,仔細選擇措詞。

新聞上都說現在的工作愈來愈難找,畢業即是失業,再不然就是很多職場上的前輩,總是將『年輕人是草莓族經不起歷練』之類的話語掛在嘴邊,卻沒想過我們能站上的舞台,能展露自身的地方愈來愈小,我們必須要經歷的競爭,比他們多得多。

「我大概想去銀行工作。」牧非噙著笑,揉亂我的頭髮,「妳呢?妳想繼續升學嗎?還是直接去工作?」

我鼓起腮瞪他一眼,將被弄亂的頭髮撥整齊,「直接去工作吧。我爸媽問我要不要讀二技,但我不太想。反正,從二技出來還不是得在醫院工作。更何況……我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啊。」

另一大半的原因,是父母辛苦慇勤工作了一輩子,逐漸顯出的老態、隱隱可見的白髮,讓我感到心痛。

還是先工作吧,如果再過幾年,能夠讓他們退休在家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在好不過了。

牧非似乎明白我的想法,溫柔地將我攬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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