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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國文課本上讀過洪醒夫的〈紙船印象〉,這是多數人很有印象的一篇課文,閱讀課文的同時,腦中閃過童年在外婆家門前的小河中放紙船、追著紙船跑的回憶。

如今在日常生活中,河流已不是隨意就能看見的,就算在城市中看見了,亦無法隨意的親近。我的生活離河流有一大段距離。能夠偶而看見的,僅有去台中區時會映入眼簾的綠川,以及一年回去一次外婆家時,那條小到不能在小的小河。

母親的娘家,習俗是在大年初三回去,而非初二回。自外婆過世後,年味愈趨減少,連一頓親戚之間的晚飯也都在飯館吃,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在外婆家裡依著往常的慣例:小孩一桌,大人一桌,等著外婆、媽媽與阿姨們從廚房將一道又一道菜餚端出。

每次回到這個小時候住過一段歲月的地方,看見車庫後方一條寬度猶如水溝的小河,從前的涓涓流水,如今已成為多數人眼中的水溝,心裡總不免感覺惆悵。

那條細小的河流,是我從前偕同弟弟一起放紙船的地方,流水從門前流過,於車庫後方,建有一石頭推疊起的小台階可以下去,流過幾戶人家,於一個轉彎處,又繞到屋後。我們時常在門前放了紙船,隨後開始與河水賽跑,拔腿奔到轉彎處,看著紙船經過轉彎的賽道,又拔腿奔回屋內,從後門竄出,蹲在小河兩旁的水泥地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期待能夠看到自己所放的紙船。

我們一邊看紙船經過湍急的水流,一邊祈禱紙船能夠撐完這一趟旅程,不會被漂流的垃圾阻擋,不會翻船,更不回被河水浸濕。

紙船在河水裡久了,船底理所當然的濕潤易破起來,我們拿來摺紙船的紙,通常都是夾在報紙中的紅藍廣告紙,偶爾報紙中會夾有材質較好的廣告紙,那也變成我們拿來摺紙船的上等材料。

紙船多是摺成了船中有三角形的樣式,那是我最初學會的紙船折法,隨後在托兒所裡跟著那時候交到的朋友學了另一種章魚燒紙船的摺法,學會的那一天,我蹦蹦跳跳的從托兒所回到外婆家,迫不及待的教表哥表弟們這個新學會的樣式,紙船遊戲的熱潮不久之後便在表哥表弟們的心中冷卻了,比起看紙船在水中的模樣,他們更喜愛打籃球玩各種運動,唯獨我仍會想起紙船在河中行駛的模樣。

那段放紙船的歲月裡,我用著兩種學會著摺法,摺出一條一條的紙船,看著它們行駛在小河中,河的兩旁是後來填上的水泥地,河中漂著些許垃圾,河底是一條一條灰色、隨著河水漂動的滑溜物體,從中可以看見紅色細長如斯的蟲聚在一起生長,有如糾結成團、找不到頭的紅線,大抵而言,河水還算是清澈的。

 曾聽聞嬰孩時期的我,踏著蹣跚的步伐跟在大表哥的身後,硬要跟去玩水,走路還不穩的孩子,在滑溜的河邊跌了一跤,額頭撞上河邊堆砌的石頭,撞出一個偌大的傷口。不過那也僅只是聽聞罷了,並沒有人告訴我事情的真偽。

無論我是否曾在那條河裡流淌過大量的鮮血,那裡仍舊是我童年最愛的地方。

河水將紙船運載到不知名的下游去,我最後相送的地點僅能是外婆家的後門,目不轉睛地望著小船行駛的背影,希望它在我的視線所及之處,仍是完好如初的船;希望它代替我看盡我所看不到的風景,希望它能完整的經歷這一趟旅程,不會遇到阻礙,船身不會進水。

永永遠遠,是一艘艘往前方行駛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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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