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結束的當天晚上,我和夏美找來雙方的男朋友,只有我們四人,辦了一個小型聚會。
離約定的時間還未到,我在廚房裡忙著做幾樣菜,我用心做著,想做出好吃的料理,煮了這麼多年的菜,我似乎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心情,也沒有像這般專注的投入在做菜上。
夏美在客廳裡隨意打掃,先前她闖進廚房嚷嚷著要幫忙,我讓她做副手,卻發現她老出錯,不是打翻了水,就是把菜切得不成樣子,我將她趕了出去。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她手拿除塵棒在電視機上胡亂揮了三分鐘之久,伸長脖子不放棄的朝廚房探頭探腦。
「不用了。」我沒好氣的說道,「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妳沒聽過嗎?」
我做了一道炒海瓜子,一道鹹酥蝦,一道三杯雞和炒高麗菜,最後是一道偏輕淡口味的薑絲魚湯。
夏美幫忙把菜端到客廳桌上,又從冰箱抱出一打啤酒,同樣堆在客廳桌上,我取了碗筷,將客廳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才準備好沒多久,門鈴便響了,夏美興沖沖地跑去開門,門口傳來他們三人熱鬧的招呼聲。
我循聲看去,牧非和犯景仁雙手也提著滿滿的塑膠袋。
「你們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我有些好笑又無力的問道,接過牧非遞過來的袋子。
兩個塑膠袋,其中一個裡面裝著好幾顆紅通通的大蘋果,另一個裝著兩個真空包裝的普洱茶茶葉。
「怎麼會有這個?」我怔怔地看著袋子裡的東西,有些詫異他怎麼會準備這些東西來。
「水果是我去買的,不知道妳喜歡吃什麼樣的,只買了幾顆蘋果。」牧非有些不自在的說,「茶葉是從我家帶過來的,有人送了我們家這個,正好拿來借花獻佛。」
「嗯……你只考慮她喜歡吃什麼啊?怎麼沒問我喜不喜歡吃蘋果?我比較喜歡香蕉喔。」夏美湊上前來,頭靠在我的左肩上,一臉笑意。
「別鬧了。」一抹紅暈飛上我的雙頰,我半垂下雙眼,有些惱怒的推開夏美,轉身走進廚房,將蘋果和茶葉收好。
等到我走回客廳,三人已經隨意的坐在地板上和沙發上,夏美和范景仁貼在一起,我不好意思湊上前,只好跟著坐到牧非身旁。
看見桌上多了烤鴨三吃,夏美充滿炫燿的語氣向我說明這是范景仁特意買來的。
「這……這真的吃得完嗎?」我們只有四個人耶。
老早就叫他們別帶東西來了,沒料到還是這副景象。我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餚,有些無力。桌面的空間不夠,只好將啤酒全部擺在地板上。
「唉呀,不管這麼多,反正吃多少算多少啊!剩下的就冰在冰箱裡,隔天再吃嘛,有什麼關係。」夏美不絲毫在意,舉起筷子就朝鴉片肉下手,范景仁貼心地將麵皮遞了過去,她順勢接過,朝他甜甜一笑。
像是比賽一樣,牧非在手攤平的麵皮上放了鴉肉片、蔥段,沾著甜麵醬,捲好直接送到我嘴邊。
我羞赧的在夏美戲謔的目光下,就著牧非的手吃了。
倐地,夏美跳了起來,高高舉起啤酒罐。
「我們來乾杯吧!」
我們跟著站起身,高舉啤酒罐。
「祝我跟雅終於解脫了實習地獄!」她停頓了下,「也祝大家都快要畢業了!畢業快樂!」
啤酒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們各自啜了幾口。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范景仁你不是說要準備畢業展嗎?準備得如何了?」
上回說到夏美是他的女主角,卻沒說到內容細節,我實在好奇得很。
他愣一愣,「喔,本來考慮拍紀錄片,但是這時節醫院很敏感,加上我們是學生身分沒什麼背景,當然不會有醫院同意讓我們拍攝。」
我緩緩點頭,前一陣子爆出護理人員嚴重短缺的新聞,鬧得頗大,雖是長久以來都存在的問題,在這樣敏感、容易引人猜想的時刻,大概沒有一家醫院會願意同意這樣的拍攝。
「後來決定改拍微電影,女主角理所當然是夏美。劇本老早就準備好了,也送到團隊的每個人手上,勘景也做好了,只等實際拍攝。」范景仁繼續說道,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喔……那……什麼時候要開始拍?我們能去看嗎?」我燃起興致,指著自己和牧非,眼巴巴地望著他。
夏美笑得開心,忙著點頭,一個『好』字還未脫出口,就被范景仁給駁回了。
「我們不需要一對旁邊看戲的情侶在工作現場放閃光,不過,如果你們願意演出路人情侶的話就另當別論。」范景仁推一推眼鏡,眼神銳利的掃過我和牧非。
夏美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轉頭詢問牧非的意思,只見他神色不自在的咳了咳。
「不,我們還是不去了。」牧非當眾宣布,瞥見我不滿的表情,低聲在我耳邊說:「這傢伙連路人的細節都要管,我怕妳會被搞瘋,還是別嘗試了吧。」
牧非似乎有過慘痛的經驗,我會意過來,忍著笑答應。
「對了,我們還帶了這個來。」范景仁高舉起一個紅色紙袋,將裡頭的紙盒打開,裡面裝的是一瓶紅酒。
夏美驚呼出聲,高興得給了他一個大擁抱,也不在乎我和牧非都在場。
「我去找高腳杯!」她三步併做兩步的衝進廚房,「高腳杯、高腳杯……雅,妳把高腳杯放在哪裡?」
我對著廚房放大聲量:「我不記得我們家裡有高腳杯啊!當初沒有買吧。」
范景仁跟在夏美身後走進廚房,我也不去管他們在裡頭忙呼些什麼,將頭靠在牧非的肩膀上,身體一半的重量壓在他身上。
「這些菜都是妳做的?」他低沉的嗓音,聞著我頭髮的味道。
「當然啊!」我賞了他一個白眼。
我遲疑了一下,「我……和樂兒見過面了,她說要到英國留學。」
「喔。」牧非淡淡地應聲,「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嗯。」我重重地應了一聲。